三生石上旧精魂,
赏月吟风莫要论。
惭愧情人远相访,
此身虽异性长存.
清晨,当群山依旧笼罩在雾霭之中,万物依旧在入梦之际。突然,“当……当……当……”悠扬清远的佛钟声如天音般响彻在山间,一种涤荡与沉静的力量瞬间沁入这片虚空之中,飞鸟惊,古树醒,伴着那悠扬的钟声,天色渐渐放明,浓舞渐渐消散。当最后一声钟音鸣响的时候,一轮红日跳脱于山巅之上。大钟共敲了一百零八下,因为一百零八下正是一岁的意思.一年有十二个月,有二十四个节气,有七十二候,加起来正合一百零八,岁岁年年日日时时都要惊醒如钟.同时也断去一百零八根烦恼丝。当钟音的余韵依旧在袅袅徊绕的时候,万丈光芒如佛光普照般染遍天地。
当第一声钟声响起的时候,我已经从睡梦中惊醒,然而意识仍然神游于六合八荒之中。最后一下钟声消萦后,我才恋恋不舍地睁开了眼睛,入眼就是一缕透窗而入的阳光,那柔和温暖的感觉使我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将我拢起,接着一股祥和宁心的力量顷刻间流转全身,好熟悉的感觉,血肉相连、息息相牵的感觉,虽然并无灵魂上的烙印契合,可是我仿佛是主人身上分离出的一物,能时刻感触到他的喜怒哀乐,然而大多数时间是伏波静谧的,偶尔泛动的微澜也会让我心眩神驰。
佛钟过后,佛鼓响了,时缓时急,缓时如徐徐清风,急时如惊涛骇浪,无论缓急,均不带一丝火气,仿佛来自淼远的神界。梵唱声同时响起,天地间只余这佛鼓禅音,在这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一切仿佛已经凝滞。我在主人的指尖轻拨下无声转动,每一次循环都像一次生命的轮回,梵音清清,我益发变得温润了,身上的光晕也益发地扩大,隐约可见一束白光在不停闪现。我,只是一串佛珠,一百零八颗,一百零八种因果,一百零八种幻变,一百零八种业障……唯一跟其他佛珠不同的是,我是三生石磨砺而就的珠子,传说三生石上能看见一个人的前世今生,我不知道我的主人,为什么选我做他的佛器,难道不怕因缘缠身,不得解脱?还是故意为之,无视前情后缘,慧剑斩之?我“懂事”以来唯一遗憾的是许多人看到我时大喜大悲、癫狂失态,而我却无法从任何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唯一例外的是我现在的主人,看到我时依然静水无波。
那是在早春二月的江南,红杏初发,烟雨霏霏,芳草新绿。薄雾中的碧湖刚刚苏醒,新柳如烟,飞鸟和鸣,水波潋滟,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湖中的一艘艘雕梁画舫在来回游弋。忽然远处传来似有似无的琴声,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西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琴声呜咽中,薄雾清寒,春愁无尽。烟雨笼罩中的湖水中央伫立着一座美轮美奂的楼阁,名为“漱水阁”,号称“江南第一珍宝阁”。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珠宝展,而我就是今天的主角,正被许多贵族富贾轮流观赏摩娑着,无数双贪婪穷奢的目光狠狠盯着我,因为唯一不属于出卖行列的只有我,自然让那些显贵们嫉火中烧。突然,一声平静如水的佛号声打断了众人的吵闹,一个素衣的僧人出现在门口,僧衣上片片雨落的湿渍犹如朵朵绽开的白莲,那足下的一双百衲布鞋却未曾湿了半分,仿佛踏云而来。僧人的身形修长挺拔,脸如冠玉,五官极为清秀,而神情淡定超然,毫无一丝的烟尘之气,那目光犹如千年的古潭,幽静深邃,人人感到了一种圣洁的气息聚集在他周围。珍宝阁的主人似乎和僧人相熟,草草与应付了众人一番就将僧人迎入了内间。盏茶光景,就出来宣布将我归还给真正的主人-一个深山古寺的主持-法名“涅盘”。
就这样我随着大师来到了这千年古刹,青山绿水,悠悠禅音,晨钟暮鼓,食斋念佛。每日伴随着主人,听他念颂人生八苦、十戒,讲万物无常,看破放下,不生不灭,无善无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年,我跟随他又有多少年,只是以前懵懵懂懂的我怎会凭添了诸多思虑,难道是佛的力量让我脱胎换骨,具有了思想?还是主人的日夜修炼让我也耳濡目染,具有了灵性?这种种的因果缘由让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多念几遍:“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了。
佛鼓响完,早课开始了,涅盘大师领着众僧人念颂《圆觉经》:"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淫欲而正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由有诸欲,助发爱性,且故能令生死相续。欲因爱生,命因欲有,众生爱命,还依欲本。爱欲为因,爱命为果。一切世界,始终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未出轮回,而辨圆觉;彼圆觉性,即同流转;若免轮回,无有是处。譬如动目,能摇湛水,又如定眼,犹回转火,云驶月运,舟行岸移,亦复如是……”我一边聆听一边默念着,以往听了千百遍的《圆觉经》殊无异处,但今天似乎感觉不一样,朦胧中仿佛看见一朵洁白的莲花在眼前绽放,而这朵莲花中闪烁的生命之光却是如此的熟悉,仿佛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怎么了?这一切都是幻觉吗?纷繁的思绪猛然因大师的停顿而打断,我分明感觉到了一触来自大师心灵深处的悸动,一颗泪蓦地从大师的眼角滴落,“啪”一声落在我的身上,顿时一丝透骨的寒意沁入了我的身体,那泪水晶莹剔透,状若凝脂,而且呈水蓝色,它紧紧地吸附在我的一粒珠子上,并不坠落,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慢慢渗透进去,片刻间无踪无影,然后那颗珠子也变得水蓝剔透、晶光闪动中,形状慢慢地变为了心型,难道我拥有心了吗?为什么大师会流泪,为什么我会有如此变化?突如而来的惊诧令我有种强烈的眩晕感。耳听大师低沉的吟诵:
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
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
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
……
随即更大的冲击接踵而来,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白雾之中,恍恍惚惚间看到一个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一幕幕似曾经历的片断,顿时让我目瞪口呆,难道,难道,我也可以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了吗?耳旁大师的声音还在缓缓传来:“你心里藏着一滴泪,是孽缘,必受千年轮回之苦,本以为迷者不识本心,潜心修佛可以替你消弭劫数,谁曾想你三生烙印,执迷不悔,始终无法堪破情关,看来天意如此,无可挽回……!”白雾如云翻腾,瞬间将我吞噬……
三生石上
我曾轻抚瑶琴
但求你展喉轻和
只弹得弦断指伤
揉碎肝肠
悲风拂面黑发飞扬
掩不住清泪成珠
融入石中曲成绝响
三生石边
我化一朵青莲
黯散出悠淡清香
只愿你回眸刹那
掬起清泓
不惹一丝水波轻漾
百年修得一回首
何时修来深情凝望
三生石前
我持爱的锲子
用尽全身的力量
细刻下三生三世
白首约定
三生三世的轮回中
岁月的刀风剑雨
要磨砺抚平
我刻下的希望
是否愿助我修葺这
三生三世的稚想
前世我是看守瑶池的天兵,身披黄金甲,头戴紫金冠,手执一杆飞龙在天,威风凛凛地立于九霄云端,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天界,千年如一日,一日如千年,他们都叫我“磐石”。又是一年的王母生辰、蟠桃盛会,各路神仙纷来祝贺,但见瑞霭道道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绝。白鹤声鸣振九皋,紫芝色秀分千叶。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凤翥鸾翔形缥缈,金花玉萼影浮沉。庭前见花木生春,麟凤跃鱼龙游戏。上排着九凤丹霞扆,八宝紫霓墩。五彩描金桌,千花碧玉盆。桌上有龙肝和凤髓,熊掌与猩唇。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嘉肴色色新。血露蟠桃娇艳滴,琼浆玉液香气绕。
而这盛世华美的光景,仿佛与我无关,我的目光凝视于繁花之外、虚空之境,警惕地防范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逡巡中突然看到了一双眼睛,灵动而又狡捷,那绝对不是仙女的眼睛,天宫的女子总是高贵而优雅的,目光一如冰雪般的圣洁和清冷。那女子的身形隐在瑶池边的万花丛中,好奇地看着歌舞升平的盛宴。我悄悄地从背后接近了她。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她的身上散发着的不属于仙界的百花香气,由此我更加确定她不是天宫的女子了。也许感觉到了我的接近,她猛地转过身来,目光中有掩饰不了的惊恐和恍惚,刹那间我如遭雷击,说什么乱花迷人眼,说什么一笑倾人城,万千的妩媚都抵不过那一汪碧潭中的几缕皱波。“你是谁?”我定下心神来威严地质问。“我…我…我是百花仙子中的碧莲仙子…?”她支吾了一下,眼波流转中,语笑嫣然地答到,蓦地一抹红霞飞上了脸颊,额上一粒如泪的朱砂痣滢滢欲滴。手握的飞龙在天灵性地颤动着,不由的让我一惊:“何方妖孽,来瑶池做甚?”“不知天兵大哥如何称呼?我乃碧落山下修炼千年的九尾灵狐,久闻王母娘娘的蟠桃会是天界第一盛会,就赶来瞧瞧。只是怕人发现,所以才…….今天人家是第一次来天宫,让我多待会好吗?”她楚楚可怜地答道。那沙甜娇媚的声音直令百炼钢化为了绕指柔,我只能无可奈何地说:“我叫磐石,乃镇守瑶池的天兵,你不知神魔殊途吗?快快走吧,被人发现你可永无脱身之际了。”“我不走,你抓我好了,这样可以在天宫多待几天,天宫真美呀!”她把双手一伸,状若无邪地看着我。“丫头!你!你!你!你不知道妖魔擅上天庭的后果吗?就是压上斩妖台,魂魄立刻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了!”我厉声喝道。她张开莺莺小口,一伸舌头:“ 这么凶干吗?跟石头似的!我走还不成吗?只是有个条件,给我偷个血露蟠桃。”我又惊又怒,但是一瞧那张灵秀无暇的俏脸,就无论如何发作不起来了:“你痴心妄想,你不走就由得你,我走了!”“那我现在就叫王母娘娘给我蟠桃!”她张口欲呼,那一汪碧潭中闪耀着莹莹星光,令百花为之失色,令百鸟为之掩容。我忙不迭地答应:“好好好,丫头,别叫,蟠桃的事我答应你了,只是今天不行,以后我给你送去。”“多谢石头哥哥,后会有期,别忘了,我叫红泪,我住在碧落山……!”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入黄泉永不归。我瞧着她消逝的背影,不由得痴了……
碧落山景色清幽,集雄、奇、幽、险、神为一体。但见群峰环绕,山势雄伟,参天古木参差林立,遮空蔽日,四季常绿,山间清泉潺流,银瀑飞泻,幽谷中奇花异草,各色缤纷,彷佛绮丽织锦,铺绵百里。我带着一个血露蟠桃来到了碧落山,想不到千年的操守依然抵不住红泪的笑颜,苦笑连连着心下犯难:诺大一个碧落山叫我如何去寻那千年灵狐?算了,直接呼唤一声好了,丹田聚气舌绽春雷:“红泪!我.来.找.你.了……你.出.来……!”,打破了山谷的岑寂,惊起飞鸟无数,余音阵阵,久久在山间徊绕。叫了几十声,小狐狸居然毫无反应,倒是震得周围的树木簌簌发抖,只见漫天落叶萧萧,围绕着金盔金甲金枪的我飞舞迥绝。模糊了视线,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用心灵去感触自然界的精灵之舞。突然落在身上的不再是粗硬干涩的感觉,而是柔滑芬芳的感觉了,缕缕花香扑鼻而来,我睁开眼睛,哇,漫天漫地的花瓣-红的玫瑰,白的梨花,蓝的罂粟,紫的睡莲,黄的杏花……轻扬飞舞。恍入幻境,痴然梦呓:“梦里花落知多少,但愿长醉无醒期……”突然一阵幽幽的箫声从林间传来,如流云飞泉,清雅疏旷,高扬处如雾霭横峰,明月孤照,低回处似草间细水,流萤飞舞。合着飞叶落红,清风迷雾,这一场风花雪月但愿了无停兮。
箫声一转,变得明快轻盈、调皮雀跃,漫天的花瓣也随着那箫音灵性地舞蹈,箫音突然一顿,舞动的花瓣猛地一起朝我飞来,片片罗鸿紧紧地把我包裹起来,眼耳口鼻俱被鲜花所覆,这幕天袭地的花香熏的我几欲迷醉,身陷温柔乡芙蓉阵的感觉也真是不好消受。措不及防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球,大概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百花之恩宠,独惶然而汗下。“一定又是小狐狸搞得鬼”我心下苦笑,连忙运起黄金斗气,但见道道金灿灿的光芒陡然从花瓣间喷薄而出,巨大的花球绽然爆裂,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一双碧色媚眼凭空出现,那泪形的朱砂跃然含笑:“听说精美的石头会开花,今天我总算是大饱眼福了。”霎那间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岁月,在绿草如茵的田野上,邻家的女孩在后面使劲追着我玩,那一撮跳跃着的“天菩萨”和两根耸动着的“朝天椒”在夕阳下染成了金黄……“好你个欠揍的妖女,敢戏弄我,咄,你的蟠桃拿去。”我假装非常生气,把拿着蟠桃的手朝她伸去,一别头,就瞧也不瞧她了。等了好久,也不见她拿那个蟠桃,就好奇地转过头来,又见那双碧色的眼睛,而此刻却蒙上了一层薄雾,却掩不住那水蓝色碧波上泛起的圈圈涟漪,那泪形的朱砂似乎就欲滴落。罗裘泪滴相思血,花影移来,摇碎半窗月。“你怎么了?”我诧异地问,她幽幽地说:“碧落山,上穷碧落下黄泉,这千余年来,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在这里生活,与我相伴的只有是山石树木、小溪深潭,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会说话的你,却如凶神恶煞,我好伤心。”这下可让我手足无措了,慌忙道歉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回头我再去拿几个蟠桃来向你赔罪。”“我不要任何东西,你如果答应我陪我玩一天,那我就不生气了。”“这……?好吧。”我踌躇了半晌,一横心就答应了。碧湖上的迷雾随风消失,红泪如花般娇艳:“就叫我泪吧,来,我请你参观我的家。”一只纤细的柔荑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一朵白云托着我们腾空而起,乘风而去,直上云雾缭绕的山颠。
白云缠绕的地方,露出了一块平台,上面石椅石桌,一应俱全,一棵百年老松,嶙峋孤高,凌天傲雪,潇然尘外。松下一修洁石洞,上书“蓝梦洞”,洞中却不幽暗,而是澄蓝明亮,原来是一颗鹅卵石般大的蓝色泪珠镶在穹顶之中,那是十分罕见的鲛珠,传说海之深处住着鱼尾人形的鲛人,个个美貌绝伦,兰心慧芷,鲛人落泪即成珠,水蓝晶莹,美丽的妖异。鲛珠幽幽发着蓝光,映籿着洞中的钟乳石晶莹剔透,石床石凳,俱是蓝波流转,好一个蓝色的梦幻宫殿,胜似东海龙宫。不知怎地,沉浸在这片浓郁的蓝色之中,一股冰寒之气侵袭全身,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出去坐坐吧。”步出山洞,夕阳已经西下,落日的余晖轻柔地洒在山上,周遭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丝丝融化着那股冰寒的气息。泪慢慢地走到了平台边缘,一双碧色的眼眸也落进了一片孤鹜,痴痴投向那天之尽头,山风鼓荡,衣祛飘扬,长发飞散,那纤弱的身影在风中微微摇曳,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突然好想为她披上一件衣裳,为她遮风挡雨。我无语地站在她的身边,追随着她的目光忘向天涯之极。金风玉露喜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只是天上人间,隔如鸿沟,鹊桥一现也只持朝夕之间,唯有这清风明月,亘古不变,冷眼面对这沧海桑田。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这一刻时光仿佛凝滞,也不知道伫立了多久,当最后一线余霞也被暮色吞噬后,点点星光开始在无穷无尽的黑色中闪烁,一点,两点,三点……最后是满天的星光,此闪彼亮。刷……一道流星从天际滑过,长长的曳尾在黑色的天幕上留下了一道美丽的轨迹,刷……又是一道流星滑落,刷……,数道流星同时滑落,用炽热的生命在谱写那刹那芳华,燃烧自己只为了绽放那瞬间的美丽。你幽幽地问我:“幸福是什么?”我说:“幸福就是一条沙漠里的小溪,滋润你时的那种欢乐。”你对我说:“我没有感觉过,我的世界是蓝色的,泪水流过时,不是欢乐,是一种落漠与哀伤。”我坚定的看着你对你说:“那么让我给你快乐~。”刹那即是永恒,真愿这刹那的誓言即是永恒,犹如那三生石上的烙印,能抹去的只是三生三世的浮华石刻,却抹不去三生三世的不了情缘。
你突然转头对我嫣然一笑,那满天的星星仿佛都失去了光华,那时你就是那最耀眼最芳华的星辰之钻:“能带我去月亮湖吗?”“好,现在我们就去。”我轻轻地拉住你的手飞向波光粼粼的月亮河。桂花飘香的月亮河畔,群星灿烂,我微笑着问你:“要不要我要把最亮的那颗星星送给你?”或许是感受到了指尖传递的那丝温暖,你哭了,我轻轻抚去你的泪,对你说:“别哭,你不知道你的泪可以化石为尘吗,再坚硬的石头都要被你融化的。”而我只能抹去你脸颊上的泪,却抹不去心灵间被流星穿透的伤痕。
朝思归
暮思归
塞雁三年不见飞
断肠天一涯
千思归
万思归
梦到窗前拂淡眉
觉来双泪垂
我是天界的守护天兵,你是人间的千年灵狐,注定了两两相望却永无相会的命运。天上一日,人间数年,我一日思念,你却要经历春夏秋冬的数个轮回,忍受那日日夜夜的蚀骨相思。一天我借着巡视人间的机会,偷偷跑来找你。深秋的碧落山霜染红枫,叶落花飞。你在片片落红中翩翩飞舞,舞入残花化蝶萦魂。我叹息道:“梦里花落知多少,但愿长醉无醒期”。你痴痴地望着满地的落花低吟道:“花开绚烂一季,花落凄凉一秋,花开时总能体会到花落的萧萧轻愁,寄语花间。莫若生而为土,无喜无悲无乐无忧伤。”我一下一悲,如何能无欲无求遁身世外呢?:“但莫非土之有情,花开时尽情扶持,无欲无求;花落时不离不弃,深情相拥;莫非土之有意,哪有这花开花落,花盈花谢”你问我:“听说过‘天人之泪’吗?传说中服用一滴即可脱胎换骨,无论妖魔人畜皆可成仙……”我心中一动,诧异地看着她,她的目光顿时散乱,脸上一红就低头沉吟不语了。我轻点你的泪痣,印在我的心口,那么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可追寻到你的踪迹了,无论你心里发生什么波动我都能感知了。
第二天,我就去问浩瀚大仙关于‘天人之泪’的事,因为他是天界最博学睿智的神仙。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浩瀚大仙一听我的口中吐出‘天人之泪’四个字,不禁脸色一变,紧张地问我为何询问。我本欲撒谎,但是一见浩瀚大师那如星宿海般浩淼深邃的眼睛,我就知道不能对他有所欺骗,就一五一十地描述与泪相识的过程了。浩瀚大仙听了后陷入沉思之中,我内心如焚地等待着他开口,他终于说话了:“知道‘天人之泪’是什么吗?是仙人所流得精魄圣水,六道中除了天道以外,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中无论谁服用了一滴天人之泪,即可进入仙道,可是流泪的那个天人却立刻仙身消弭,魂魄既被黑白无常缉往阴司轮回。据我所知,开天辟地以来,尚无一滴‘天人之泪’出现过,这是为了维持天界的均衡而设立了的一个规则,无人敢打破,因为谁都不知道打破这个秩序后会发生什么情况。”听着大仙的描述,我的心变的越来越冰冷:“您知道怎么才能流出‘天人之泪’吗?”浩瀚大仙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严厉地反问:“你知道自己修得了几世的善行才轮回到天人之道吗?难道你想这么轻易就毁了吗?”“我只想知道,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我低沉却又坚定地说。浩瀚大仙注视着我的眼睛,或许是捕捉到了我眼眸中那一抹如蓝的忧伤,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有种花叫做‘六道轮回’,花开六辧,六瓣六色,一花一茎,花落茎死,永不复生。无论谁服了它立刻肝肠寸断,流泪一滴,生死永相隔。”“那么它生长在哪里?”我焦急地问。“在天宫禁地‘弑神苑’里面,一共才九朵,此花天性霸毒,所以‘弑神苑’里面除了这九朵花,皆为一片焦土,有此花在,断一切生机。”浩瀚大仙幽幽地说。“多谢大仙,小神告退!”我的心情无比沉重,转身告辞。“唉,这‘天人之泪’本已遭天界禁言,而我却泄露天机……”浩瀚大师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云之深处,募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而这声叹息我却永远也听不到了。
天上一日,人间数年。这几天总是感觉到心口的泪印在隐隐作痛,难道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吗?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终于我的心口如撕裂般的疼痛,那原本清晰的泪印居然在慢慢消淡。我马上驾云赶往碧落山,碧落山如被天火洗过,红的妖异。原来郁郁葱葱的山露出一个个焦黑的凹地,顿时令我心惊肉跳,难道泪的千年之劫刚刚降临过了吗?每隔一千年,那些在世间修行的妖魔必会遭受一次天劫,如果能在天雷地火中逃生,则生命又将延续一千年,如果逃不脱则魂飞魄散,直至飞升成仙,否则这千年之劫将永不停息。我在内心默默祷告,希望上天保佑泪平安无事,即使那只是一种缥缈无实的愿望。我发疯似地在山间寻找,通过那尚未完全消失的泪印中发出的淡淡感应我终于找到了泪。‘蓝梦洞’前的千年古松下,泪静静地躺在雪地之上,雪地周围已是焦黑的山岩,只有她身下的那片雪如莲花般绽放,身着碧色霓裳她仿佛是莲花上点缀着的一点翠绿,如泪欲滴。
我轻轻地托起泪,犹如托起一片飞絮。碧色霓裳上落满了嫣红的血渍,就像洒落在碧湖上的片片残花“胭脂为瓣最多情,敷锦凝霞红雨斓,忍掷几多似水年,难留春事久人间”。我想唤醒她,张口却已无声,欲哭却已无泪,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只望如牵蔓一般能永远相纠相缠。突然她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我一阵狂喜:“泪,泪,你醒醒,你还记得吗?你曾戏谑地对我说你来做新郎,我来做新娘,以白云为缎清风为线为我缝制嫁裳!~太阳为环星星为钻为你打造指环,独揽天地为嫁妆,聘娶我做你的新娘吗!~~你忘记了吗?你可不能出尔反尔!”泪终于睁开了眼睛,原先水蓝色的眼眸已经变得深蓝,她无助地朝我笑笑:“你这么紧张干吗?我才不会反悔呢,千年复千年的等待我已经厌倦了,我要去轮回,说不定我下次的轮回就能入天道了,那么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存心不想从这千年之劫中逃生,原来等待复等待的煎熬比毁灭更为痛苦,你选择了死亡,选择了此生的沉沦以换来生渺茫的希望。“你好傻,你就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在寂寞中等待吗?等待一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实现的梦吗?…….你等着,一定要等我回来!”我抱着她那纤弱的身躯,走进‘蓝梦洞’,轻轻地放在石床上,握住她的弱腕:“等我,我就回来,如果你敢擅自消萦,我也会随你而去。”“能不去吗?我怕坚持不到你来。”她的眼里包含着万千的不舍。我知道没时间了,只能扭头就走,将一颗心永久地留在了那一枝弱柔之上。
我找到了浩瀚大仙,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平静地对我说:“‘弑神苑’在西方之极。”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飞向那天之尽头。遥遥地望见了一座突兀的山,怪石嶙峋,山壁焦黑如墨,寸草不生,山顶有一宫殿却赤红如火,应该是那‘弑神苑’了。越接近'弑神苑'越觉得狂风如冰刀刺骨,寒气逼人。不得不运气黄金斗气,形成光罩遮挡风刀。突然两道炽烈火焰猛扑而来,此时的我已经毫无所惧,将全身神力提到顶端,依然前行。突然两名金盔金甲的天将挡住苑门,高声叱喝:“此乃天宫禁地,无玉帝令牌谁也不能入内!”我一言不答,挺起飞龙在天,化形龙击。一番恶战,两名天将终于遁形而去,而我的黄金甲已经片片龟裂,黄金铸就的飞龙在天也扭曲变形,枪茅上的两个龙头早已不知去向,但觉身躯剧痛,摇摇欲坠,我不敢有半分的耽搁,直闯苑内。正如浩瀚大仙所说的,苑内一片焦土,红的墙,黑的地,白的天,犹如幽冥鬼界,只有中央孤零零地伫立着的九朵‘六道轮回’,围成一圈,中间一朵花儿最为硕大,每朵花花分六瓣,辧分六色,流光异彩,妖艳蛊媚。我一伸手,就把中间最大的一朵‘六道轮回’摘了下来,而周围的八朵花居然同时枯萎。一道黑色的光圈以枯萎的花朵为中心闪电般扩散开去,瞬间圣洁纯净的天域如墨池般漆黑一片,接着又慢慢恢复了光明,原来天地间并没有一处是绝对无垢的地方。
我拿着‘六道轮回’回到了泪的身边,看到我,泪的脸上居然迸发出七彩的光晕,或许着就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看到我一身狼狈的样子,泪惊异地问我去干什么了?我淡淡地一笑:“泪,从初见你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相信三生石上,情缘早已注定。对你是那么熟悉,依稀似曾相识,仿佛从未分离,尘封多年的情愫,尽在这一刹那间开启。只是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我将化作一滴泪藏在你的心间,无论几世的轮回你都能清晰的记忆我,生死不渝,但愿来生共做一株忘忧草,山谷中与风嬉戏、与光共舞。答应我,一定要等我回来!”泪无力地看着我,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我一口一口吞咽着‘六道轮回’,然后一点点地变得模糊,一点点地变得坚硬了,一点点地变得冰冷。恍恍惚惚间仿佛看见天庭的震怒,玉帝下旨将我永远踢出仙班,永生永世都不得在六道中轮回,不得与泪相见永生永世不得与泪相见,而帮我的那个浩瀚大仙也受牵连被株下人间。这一切我已经不关心了,我只是难过再也不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你了,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在我眼前慢慢消萦,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我却再也不能触摸到那种温暖。别了,别了,玉帝的诅咒可能让我们再也无法相会,但是我不悔,不悔那清风明月的誓言,不悔那三生三世的约定……
一滴水蓝色晶莹剔透的泪滴落在你的泪痣之上,从你泪痣上亮起一小团银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银色的光华如道道水波,一环一环向外荡去,顷刻间身上形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天界的唯一一滴‘天人之泪’终于出现了,那是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只为了那花间的回眸一笑。玉帝的诅咒应验了,我的躯体慢慢变成了一块三生石,我的魂魄慢慢地被禁锢在石心深处,慢慢地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渊之中。耳旁仿佛听见泪喃喃地低语:“既然等不到你来生的轮回,那么我将永远在瑶池中等待你,等待你回家的那一天。”从此以后,瑶池的水中出现了一朵碧台莲,白色的莲花盈盈绽放,焕发出霞光瑞气千万,满身香雾簇着朝霞。玉雕般的花瓣上,点缀着一点翠绿,仿佛一滴泪痕,花儿长年不败,一滴泪痕永远朝着瑶池边的玉柱凝视,因为那里我曾经伫立了千年……
今世,我是一块三生石,在人间颠沛流离,经历过无数人的眷顾与改造,最后变成了一串佛珠,陪伴在涅盘大师身边礼佛修禅。涅盘大师的前生就是被滴下人间的浩瀚大仙,于茫茫尘世间找到了我,期望用无边的佛法净化我前世的孽债,但还是阻止不了来自心灵深处的呼唤。我终于醒了,一幕幕前尘往事纷至杳来,强大的悲伤、强大的思念令我痛苦莫名。我苦苦央求涅盘大师带我去见泪,大师无奈地摇头:“玉帝颁下的旨意谁也不能触犯,不过我可以求求地藏王让你们在下次轮回中在阴司见面一次。”千年的轮回、千年的煎熬,我只有默默等待,等待千年一次的重逢,等待千年一滴的心泪。
漆黑一片的鬼界,伫立着一座漆黑的城墙,非石非铁,浑然一体,城上挂着一块匾,匾上三个字“鬼门关”闪着白骨般的磷光,城门洞开,连着一条无边无际的漆黑大路,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了。千千万万的魂魄悠悠荡荡地往前飘行,无声无息,我只是黄泉路上的其中的一魄,木然地走向那忘川河、奈何桥。
血黄色的忘川河水,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波涛翻滚,禁锢着千千万万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河上一座白骨搭就桥,名为‘奈何桥’,桥分三层,生时行善事的走上层,善恶兼半的人走中层,行恶的人就走下层。走下层的人战战兢兢、哀嚎连天,走到桥上即被鬼魂拦住,拖入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一个面貌阴森的老妪守在桥头,那就是孟婆,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一碗孟婆汤,一碗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同陌路,相见不识。我恍恍惚惚地走向桥头,孟婆悠悠地把端起汤碗,突然一颤,一滴混浊的泪便滑落碗中。听说孟婆只为经过三世情劫的沦落人掉泪,而她的泪可以让其看到前世今生,重温那些回忆是极其痛苦的事情,但是如果没有彻底的痛又怎能彻底地遗忘?我端过汤碗,覆水于忘川河中,移身立于孟婆身后,等待泪的到来,耳听梦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轮回中,心若一动,便已千年……”
冥界没有日夜交替,时间只是一块凝固的坚冰,亘古不化。我在奈何桥头默默等待,看着无数情侣在桥前依依不舍、海誓山盟,但一喝孟婆汤、一过奈何桥便无喜无悲,形同陌路,只是因为汤里加了一种名为遗忘的药,便让所有的回忆烟消云散,千年的等待付诸一空。
既不回头,何必顾忌。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日何夕,君已陌路。
孟婆问我:“你悔了吗?你悟了吗?”我摇了摇头:“既然是缘定三生,我三生未到怎能轻言悔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又望见了那一袭白衣的魂魄,一如千年之前的清颜。“泪,你终于来了!”孟婆照例将孟婆汤递给她,泪痴痴地看着我,千言万语化为沉默在风中呜咽。泪缓缓地将汤碗递还给了孟婆:“我不能忘记前生的记忆,那样会让我生不如死的……”空气中突然有种芬芳的清香,从远处缓缓走来一个白衣的僧人,居然是浩瀚大师:“阿弥陀佛,我已经求过地藏王,他已经答应你们能生生世世相伴,只是玉帝的旨意不能更改,相伴却不能相见,相守却不能相触,你们允吗?”我与泪相视一笑,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浩瀚大师深深地朝们我看了一眼,转身走入那暗黑之中,只有那清越的吟声悠悠传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甘不离于爱,无谓忧或怖……”声音越来越远,在我耳中却如咫尺,衰草斜阳外,斜阳外,水冷云黄,纵使有肠也须断,况无肠。
从此,黄泉路上开出了一种火红的花,妖艳异常,常年不败,开一千年,落一千年,有花无果,春冬两季有叶无花,夏秋两季有花无叶,花叶两不相见,生生错过。佛家语:“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此花取名为‘彼岸花’,这就是我和泪的后世之身。
遥远的铃声轻颤
在天边渺茫的响起
再沉落……
那是奈何桥上
亡魂不舍昼夜的歌声……
奈何桥上,孟婆悠悠端起汤碗……
来者形形色色,
有木然,有平静,有狰狞,有恐惧……
半推半就,颤颤微微……
汤端一饮而尽, 终究没人逃的脱,
终究要喝的一点不少,一点不多……
孟婆悠悠端碗汤,孟婆悠悠收汤碗……
前生再怎么深恋
走在这奈何桥上也是步履稳稳,丝毫不乱……
心静如镜,心沉如石……
桥这边寂寂无声……
因为心死,失了往生的记忆……
桥那边哀哀呛天……
因为心动,忘不掉今世的缠缠绵绵
“来生,再续前缘”……
孟婆偶尔听到飘至耳边的来声言,浅浅一笑……
低头看那一锅汤,一锅普通的汤……
只因加了一味叫遗忘的调料
也抵过了曾经的山盟海誓
记忆小舟搁浅……
苍海一栗
大风大浪已是过眼云烟……
偶尔觉得
许多今生从未做过
却似曾相识的事……
没有什么磐石真的不移,
世间最残酷的事是等待……
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等到昙花再开 等到风景看透
饮尽孟婆汤的刹那,
没有和着泪水吞咽……
这一生,牵着手,
爱了,就牢牢的、牢牢的*近
不要在茫茫人海中丢了彼此
还是……
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欠,各奔幸福……
即使梦中遇见了也不要打招呼,
笑笑,然后擦肩过 ......
或者让我一生都拥有着你,
或者我们永远都不要相见……